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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回 御园考文

第六回 御园考文 (第1/2页)
  
  靖王府正堂内,一位贵夫人居中坐着。年约四十,面貌和善,衣着华丽,举止大方。上手陪坐的女子,形容俊美、端庄大方、衣着同样华贵,不像是普通人家。再次方是周凌凌。柳氏母女见她们这等座次料想其必然位尊名显,已猜出几分,忙上前见礼。周凌凌虽在座却不敢起身相迎。只道了声:“这是太后与皇后。”柳氏母女闻言忙重以君臣礼见之。
  
  简太后道:“不必多礼,亲家母请起,赐坐。”
  
  柳氏谢了坐,侧身坐于一旁。逸然则立于身后。
  
  简太后笑云:“亲家母近来可好?”
  
  柳氏忙起身道:“劳太后挂怀,民妇安好。”太后见其礼数周全心中喜欢道:“亲家母坐着回话,不必拘礼。”柳氏又坐下。太后道:“哀家见靖王妃出众,又闻说二小姐尤胜之。一时好奇,特来看看。”
  
  逸然方上前跪下道:“奴婢东方晓拜见太后千岁。”
  
  简太后看着她身形娇倩,言语温柔,心中甚喜道:“你起来,走过来哀家看看。”逸然应声“是”站起来,走了过去。简太后拉着手看了又看。云:“几岁了?”逸然道:“十四岁了。”太后又问:“可认得字么?”逸然道:“略识得几个。”
  
  太后点头向皇后道:“是个好孩子,连你也比下去了。”皇后笑曰:“母后说笑了。”太后道:“哀家初见先帝时也是十四岁,如今都四十了。就连当年容貌最盛时也不及她,岁月催人老呢!”
  
  皇后笑曰:“太后端庄、高雅风韵非凡,怎见得就老了?不过是成日家听人尊着太后、母后的,便想着老了,老了。若果然出去了,不知的见了,许还当是未出阁的呢?”
  
  太后笑道:“贫嘴,四十有二了,还未出阁,岂不成了怪了?”言罢,看着逸然道:“东方晓——不像是闺名啊?可有表字?”逸然道:“有。小字逸然。”太后点头道:“嗯。这名字倒是衬得起你,只是怎么听着也像个男孩的名字。”
  
  柳氏答曰:“此名字系先夫生前所取,逸然是遗腹子。先夫东方晴服役前留了名讳。不想一去不返。民妇虽只得了一女,却也不想忘了先夫言语。所以她的名字本是男儿名讳。让太后见笑了。”
  
  太后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声道:“倒是苦了你了。情生一脉,男名若何,女名怎样?思心何付啊?”看来她是想先帝了。
  
  谁也不敢出言相劝。倒是逸然道:“逝者已矣,生者安好方是先人之愿啊!”
  
  太后闻言一语双关,暗道:这丫头好通透的心思啊!遂点头笑云:“好。是个可人疼的孩子。哀家缺个机敏的女儿,从此以后封做郡主,赐号逸然。念着你母亲的心思不必改号了。得空了,常进宫陪哀家坐坐。”逸然称“是。”磕头谢了恩。太后仍招手叫她近前说话又向柳氏道:“亲家母辛苦了。又人慈心善,一力抚育靖王妃,难能可贵。尊为贤夫人,受三品供奉吧!”柳氏忙起身谢恩。又坐了一会儿,方起身走了。临去时仍对逸然不舍。看来是真喜欢她的。
  
  这日,午后柳氏与逸然正自闲聊。
  
  却闻家丁来报:“皇上、太后几个宫娘娘御园设宴。请郡主前往。”逸然只得理了理妆容出了门。偏海音来访。逸然问云:“公子,从何处来?”海音看了左右低声道:“御园。”逸然观其神色异样,不似往常。忙道:“可是有什么异常?”
  
  海音点头,走到角落里。逸然跟了过去。海音方道:“皇上君妃同乐本是好事。倩妃与皇后不合,席间舞了一曲,皇上赞赏,倩妃乘机云:皇后才学好,请其作诗赞之。皇后不知心有不甘,还是另有难处,竟作不出来。倩妃便进言皇后昔日所作另有枪手。倩妃随侍婢女又说出姑娘侍读的事来。所以皇上召见。这次不好应对。要做对策才好。”
  
  逸然咬着下唇想了想道:“公子可有皇上、太后都见过的随身之物,借我一件。”海音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,交给她道:“此佩名为‘日月如意’此为月如意,日如意在靖王手上,系当年太后所赐。”逸然接过玉佩边赏玩边道:“可是日日佩戴的?”
  
  徐海音有些不解道:“不是。只是今日性起戴上了。见靖王也佩了,恐人笑我攀附,便收了起来。”逸然收入怀中。道:“如此极好。尚或不得已有所冒犯,还望公子莫怪。”海音点头道:“好说。可是有了对策?”逸然笑道:“是。只是不好出口。还有,就是请公子去见倩菊姐姐,将情形说与她,请她做好准备。”海音道了声“好。”将去际,逸然叫住道:“公子,莫叫人知道你去过穆府。”海音回头一笑,越墙而去。好生飘逸。
  
  逸然发了会子呆。出了府,宫里的马车一再门外等着了。
  
  大约走了近半个时辰,下了车,有人引着步行入了内宫门。来在一处水阁外候着。远远地便听着管乐丝竹声,宛转悠扬。早有一位四十上下的公公候在那里。看穿着不似寻常的太监打扮,不十分严厉的样子。引着进来的宫人向其行礼,口称“聂公公好。”
  
  逸然不知高下,忙跟着行礼。这聂公公便是皇上身边的内司总管聂群。聂群却知道逸然的身份。忙搀住道:“郡主不可,奴才只是奴才,哪有主子向奴才行礼的?”说着便要向她行礼。
  
  逸然亦忙搀住道:“公公多礼了。臣女从未来过皇宫,若哪里不对的还望公公指点。”聂群笑道:“郡主客气了,皇上、太后和众娘娘还等着呢,我们进去吧!”逸然点头。
  
  二人正待入内却见靖王接了出来。逸然心中便似得了救命稻草般,想跑过去。岂料,上台阶一脚蹬空,险险跌倒。却见靖王跑过来扶住她。道:“不碍事。别害怕,皇兄性情素来和善,与皇嫂感情亦不错。传召你进宫,不过是碍于众妃嫔在场走个过程、即是皇嫂名不副实也没有欺君之嫌,且有母后在。只是倩妃有心生事,不好应对。不过有本王在。一定护着你些。”逸然这才点头,跟着进去。
  
  进入水阁,靖王仍去自己的位置坐着。逸然行了君臣大礼跪在一边,不敢吭声。却听一个男声道:“你是逸然郡主东方晓?”
  
  那声音倒似十分温和,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。便低着头道:“回万岁,正是臣女贱名。”那皇上又云:“不必害怕,抬起头来。”
  
  东方晓依言缓缓抬头。只见那皇上年约二十六、七,方圆脸形未留须,十分精神。英武的脸庞并不很白净;石青色盘龙常衫。面前无案,身边有宫人端着果品侍立。太后亦是常服。皇后侧坐,上手设有一张小几,几上摆着几色瓜果、茶点。下手是一位没有见过的娘娘。反绾髻,双刀欲展。掐丝嵌宝累金凤,饰正凤、珠钗、点翠,耳上一对赤金钩碧绿坠子。一身粉桃色宫装,似神仙妃子,只是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凉薄。逸然观罢依旧低头。
  
  皇上初视她只觉得似曾相识般,无比亲切,心中便生出些好感。问曰:“闻听你曾与皇后做过陪读,可是真的?”逸然道:“是。”皇上点头道:“可会作诗么?”
  
  逸然心头一紧。暗道:要入正题了。不免有些紧张带在了声音里,曰:“小女……只勉强认得几个字。作诗,还有些艰难。”
  
  方才那位粉桃色宫装的妃子道:“会作诗就好。只要你随性作一首咏荷花的就好。做好了有赏;做不好了,只罚你把本宫脸前的这盘果子吃了,大家乐一回罢了。”
  
  逸然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。暗道:莫非她就是倩妃?如此是试我来了。转头,却见靖王微微颔首。心中好笑,忙低头做出一副搜肠刮肚的样子。偷眼去瞧皇上,却有几分着急的样子。便拖着时间吟道:“雪落翠染终不化,浓香……浓香……尽绕水晶颊。……名流只爱清和素,谁伴……琼花……贫为家?”
  
  一语未了,满座大笑。皇后禁不住暗云:好机敏的心思!皇上扫了皇后一眼,盯着逸然并不言语。皇后笑云:“也算为难你了,只是不好。粗浅重复,脂粉气又浓。‘谁伴琼花贫为家?’又说不通了。你想着什么来?说了大家听听。”逸然道:“荷花长在水里,又无甚厚待;正如人贫无长物,岂不清贫了!哪有富贵的好?”
  
  皇上听了大笑云:“越发的俗了。只可惜了你这一番淡雅姿容!也是一俗人尔。”言罢转头道:“倩妃,你看就不必罚了吧?她也算是尽力了。若有好的,也不会出这样的话了。”倩妃急了,起身道:“臣妾身边的思云,听她表姐说的。东方晓平日里便是皇后姐妹身边的智者。若如此愚笨,如何穆府家人个个称其才智俱佳呢?定是有人事先通了信息,才会做出此态。”
  
  皇后道:“那么思云的表姐系何人?如何知道本宫娘家之事?”
  
  倩妃道:“思云的表姐便是穆府的管家娘子,自然知道。”皇后闻言,不知如何回答;逸然只能装笨,不便代言。正为难处。却听倩妃厉色喝云:“大胆贱婢,敢戏弄君王,可是不要命了?”逸然不语,只做瑟瑟之态。
  
  一旁靖王早已不悦,道:“皇嫂吓到她了,方才只说做好了有赏,做不好也只罚她吃盘果子罢了。怎么又累及性命了?可知君无戏言?”
  
  倩妃气得白了脸。道:“你敢顶撞本宫?”
  
  靖王冷笑道:“你既无礼在先,顶撞你又如何?”倩妃气得浑身发抖,道了声“你——”再说不出话来。倒是她身边的思云出来跪下道:“禀万岁,奴婢这里有郡主昔日在穆府做的诗两首,就不似今日了。可见欺君之心。”说着呈上了两张诗笺。
  
  皇上冷冷道:“思云,你可知今日所指二人一是皇后,二是郡主。若又不实,乃是万死?”思云听着话音已有见怪之意。然,事已至此,不可回头。她是倩妃由娘家带来,自然只能向前。便咬牙道:“奴婢知道。只是欺君之罪大于天,奴婢不敢有所隐瞒。”
  
  皇上命人呈上。聂群取了过来呈上去。皇上接了读毕赞道:“好句。好句。”有对逸然一阵凝视,云:“郡主,朕这里有几句诗,你细观之再回朕的话,不可欺瞒。”逸然称“是。”皇上令人送了过去。
  
  逸然接过细观后。暗云:亏了是此二首,若换了旁的,还不知如何了结呢!口中却喃喃自语道:“怎么是这两个,怎么是……”
  
  皇上闻言道:“你可曾见过?”
  
  逸然道:“见过……”又佯作惊觉道:“没有。”
  
  那边倩妃早已坐不住了,喝道:“大胆——”
  
  皇上倒是先开口了,温和中带了几分威严道:“不可撒谎。”
  
  逸然低头道:“见过。”皇上道:“谁作的?”
  
  倩妃插口道:“可是你代皇后做的?”
  
  皇上瞪了她一眼,倩妃不敢再说了。逸然道:“不是。是三小姐作得。”
  
  皇上疑心道:“这并不是三妹的笔迹。”
  
  逸然道:“是臣女抄来的。”
  
  皇上仍不信曰:“你常抄三表妹的诗么?”
  
  逸然回曰:“不是。”皇上道:“那为什么只抄这两首?”
  
  逸然面有难色道:“这——”皇上曰:“不许说谎。”
  
  逸然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云:“是臣女抄了欲送给徐峰侍卫长的。可惜丢了。”
  
  皇上眉头微皱面有不悦道:“你说此话可有凭证?”
  
  逸然道:“三小姐的诗,她因该记得。”
  
  皇上道:“朕问的是,你与徐侍卫的事。你与他可是私相往来?”
  
  逸然暗惊:皇上怎么会咬住了这件事情?心下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。然而,只是一念转过。忙答曰:“不是,只是互相倾慕。”
  
  皇上口气略松了些云:“是真的。”逸然道:“是。”皇上道:“凭证呢?”逸然取出事先向海音借的月如意佩呈了上去。皇上令人呈上。只见那玉佩上雕着一弯残月,残月畔有一柄雕刻精美的如意斜绕,细微处有云朵为饰,佩下系绿穗。皇上自然认得。瞟了一眼靖王肋下的日如意。二者相近,残月换为满日,如意与其位置相反,丝穗、装饰无一不同。令靖王也将日如意呈了上来。二者日月相合竟无一丝缝隙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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