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七六章 了结 (第2/2页)
“所以不要说什么成王败寇,给自己找个背叛的借口。
我只觉得可笑,你是个男人,可到了最后一刻,却仍不愿意与自己说句真话。”
“你?!”
林磊悲愤的神情当即呆滞下来,方长的眼神彷佛能够看透人心,他那想维持死前最后的体面也被一层层扒了下来。
他沉默片刻,闭上眼,彷佛这样就能逃避一切。
他喃喃自语道:
“不错,你没有对不起我,是我心野了,瞧不上你了。”
“那一年,国师带着青龙帮的小辈来下马村小住。
我曾经用你的鹰爪功打遍下马村无敌手,可是面对青龙帮的那些家伙,我败得一塌涂地。
我从小就受村里孩子的欺负,我是被欺负惯了的,我不怕被打。
可那群人里面还有小雨。
她是国师的重孙女,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,我就觉得她真的好美好高贵。
我想跟在她后面当个小跟班。
其实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喜欢,但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我可以输,却不能在她面前输。
所以我问你还有没有其他功法可以教我。
我想学会更厉害的功夫,我不想再在她面前输。
但你没有教我。
或许是觉得鹰爪功够了吧。
后来我去了青龙帮,因为国师让人带话给我,小雨在青龙帮等我,如果我去了,就能跟在她后面。
你的鹰爪功我一直没忘,只是它真的太弱了。
我在青龙帮中只能算是个小角色,小雨身边任何一个同辈都能打败我。
国师当时还特意来指点过我,现在想来大概是看上了你教我的鹰爪功,觉得里面有什么秘密。
连国师都觉得不行,我没有再坚持,转修了血鹰十三击。
说来也怪,我修行鹰爪功进度平平,可同为爪功的血鹰十三击却是突飞勐进。
很快我就在青龙帮成名。
这让我对你多了几分埋怨,觉得是你耽误了我。
现在看来大概就是之前练习鹰爪功给我打得基础吧,我已经练了八年,只差最后两年,可惜了。
后来,大将军造反了,青龙帮也投入大将军麾下。
我随着国师南征北战,一个个成名高手倒在我的爪下,我愈发瞧不上躲在村里默默无名的你。
再到后来,燕王登基,我成了神鹰大将军。
国师说要把小雨嫁给我,但前提是让我从你手上拿到一样东西。
我准备好了荣华富贵与你共享。
但你那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我。
你以为你是谁,不过是一个早衰的老头子,我这些年几经生死,吃了多少苦头,你却躲在下马村里从不出去。
如今我与你共享富贵,你却不识抬举。
我想让你见识一下我没有修炼你的鹰爪功,我离开了你,一样很厉害。
但当你那一掌拍在我身上之时,我彻底丧失了理智。
原来你这么厉害,可为什么要教我那么弱的鹰爪功,让我在外受尽了白眼,吃尽了苦头。
我恨啊!”
方长微微颌首:“你是为了一个女人?不,你还将这些年所遭受的苦难小半归咎于我,即便我什么也没有做过。”
“人一旦走入偏见,果然很难再回头。”
“不过你既然已经做出选择,那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。”
林磊睁开眼,吐出一口浊气。
“如果让我重来一次,我希望再也遇不到你,永远做个蠢笨的小石头。”
“娘,照顾好自己!”
他痛苦呻吟一声,心脉俱断,七窍流血。
沉秀文已经完全呆傻了。
她连滚带爬地跑到林磊身前,手掌不住擦拭着林磊口鼻间流出的血,仓皇失措道:
“小石头,你不能有事,你走了娘该怎么办?醒醒啊,娘在叫你,不要睡小石头。”
可血越流越多,怎么也止不住。
她似是想起什么,跪倒在方长面前,不住磕头。
“求求你!求求你!”
方长没有说话,只是眼神看向远方,此刻显得格外深邃。
许久。
他低下头,露出一个澹澹的笑容。
“如你所愿。”
……
下马村。
天色微微泛白。
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自家中茅屋醒来,眼神迷茫,他撑着床板起来,揉了揉太阳穴,嘴里滴咕道:
“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。”
“嘿嘿,还真不赖,什么时候真的像梦里一样就好了,神鹰大将军,啧啧,听起来就威风。”
“可惜啊,我只是个小农民。”
正当他心中惋惜的时候,屋外传来娘亲的呼喊。
“小石头,别睡懒觉了,趁着现在太阳还没出来,赶紧去田里把地挖了,别误了时辰,耽误农活。”
“知道啦。”
青年答了一声,扛起放在墙脚的锄头,走出屋外,接过娘亲准备的两张大饼,就要赶着晨光去干活。
但他突然停住脚步,对着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妇女笑道:
“娘,我刚才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梦,在梦里,我是大将军哦,可威风喽,还娶了一个好漂亮的媳妇。”
“行了,你就真是大将军,该你挖的地也不能少了。
不过说到媳妇,你年纪也不少了,多干点活,攒些银子,娘给你去说门亲事。
咱们林家有了后,娘去了地下也有脸面见你爹。”
中年妇女没好气道,但后半句又多了几分憧憬。
“真的,娘,我还梦到娘你嫁给了另一个人,不过是谁我不记得了。”青年认真道。
“别啰嗦了,再啰嗦太阳就出来了,到时候再干活把你皮都给晒下来。”中年妇女却是听也不听,催促道。
“知道了。”
青年叹了一声,咬着大饼往田地里赶去。
他还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,可惜娘请不愿听他细说,不过待会下田的时候可以和同村吹吹牛。
这么想着,他心情又愉快起来,滴滴咕咕地哼着小曲。
“今天真是个好日子……”
“梦吗?”
目送儿子远去,中年妇女滴咕一声,转头回了屋。
其实她也做了一个梦。
但很快她就将这事忘去。
梦就是梦,与其想什么梦,不如琢磨琢磨哪家闺女适合她儿子。